最后的选择

“难得你还想着女儿，大人闹的事小孩子最受苦。好像是戴高乐说过‘小孩子不是自己选择来到世界的’。我如果在出生前有选择权的话，我怎么都不会来到这个世界。我们的女儿也就不会再受苦。”

“你很坚强，很聪明，也很好学，你会很出色的。”

“谢谢你的鼓励。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，你母亲一直有心脏病，这你是知道的。她也猜出你有外遇，但她不相信这个家庭就这么破裂，如果她知道了，她会受不了的。她也肯定不会让我和女儿出国。我们两人的事要先瞒着她。另外，我要告诉你这个周末露易丝来过好几次电话，我很惊讶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呢？”

“快告诉我，你们都谈了些什么？”肖翰觉得他终于可以发现一些露易丝为什么回避他的线索。

“我一句话也没说。第一次她打电话作了自我介绍，说她想跟我谈一谈。我什么话也没说，就挂上了电话。第二次她请我不要挂电话，她让我把心中的话说出来，不要闷在心里，骂人的话她也想听。这一次我没有马上挂电话；但我还是不说话。第三次她来电话告诉我，她专门为了跟我见面来到青岛，她还给我们的女儿买了礼物，也想看看她。”

“那你跟她怎么说，后来怎么样？”

“我还是没有说话，但我没挂电话，她就一直说下去，说了很长时间。最后，她挂上了电话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与她沟通呢？有什么事不可以谈开呢？”

“我不是不想跟她沟通，我是不想跟她争。我第一次接她电话时，真的恨她，非常地恨。可最后这一次，我已经不怎么恨她了。第二次接她电话，听她说我把骂人的话也可以说出来，我真想狠狠地骂她。但后来想想，还没见面就骂人总不好，更何况她也是女人，而且也不能光怨她。第三次听电话时，我真想开口跟她说话，也想跟她见一见，但是我没能做到。她后来托人把礼物捎来，有一大包。她花了很多钱，也很用心。女儿喜欢得不得了，以为是爸爸给她买的礼物。你再见到露易丝替我和女儿谢她。她看来很爱你，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这样，我是一个死心塌地爱到底的女人。”

“我知道，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“难得你还能说出来。你要不要再跟女儿和妈妈说几句话，我会提醒她们不要说太久。”

肖翰很想马上跟女儿说话，他很快听到电话里传来女儿珍珍甜甜的嗓音。

“爸爸，我好喜欢你给我买的玩具，我想不起你是什么模样了，妈妈总是让我看你的照片。”

肖翰拿着电话说不出话来，小孩子的话很纯真，但他情愿听他妈妈的电话，情愿让她骂一顿。在这三代女人的眼中他已经变了，变得不再是一个好丈夫，不再是一个好父亲，也不再是一个好儿子。

“你这个兔崽子，你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听着。我要狠狠再骂你一顿。”他果然听到他母亲怒吼的声音，他想这可惨了，她又要骂上一个钟头，电话费又要花去几百块了。

“唉！算了，我是快入土的人了，省点气力和你的电话费吧，但是有几句话你要听着，男人吃不饱就会出去打野食。我猜你也是有了外遇，但你要把青婷和女儿接过去，现在很多是人一到国外，家庭也分成一半，到哪里也不能不要家呀！你们的情况不一样，是青梅竹马，再说难听点，是一枝草上的两个蚂蚱，一棵藤上的两个苦瓜，为什么非要喜新厌旧，学现在时髦的闹离婚？你要是不能把她接过去，那你就回来，她和现在的女孩不一样，她并不是非要出国，她只是想跟你在一起。”肖翰听到他母亲挂上了电话，老人这次没骂他，但叫他心里更不好受。他妈妈说的都是事实，他和李青婷的确是青梅竹马的一对，的确曾对大海发誓要真诚相爱，白头到老。但现在他的妻子，他的妈妈，甚至他以后长大的女儿都还不明白。世界在变化，人也在变化。他曾经想拒绝改变，想不随大流。大坝也曾的确很坚固，坚固到怎样大的洪水都能挡得住。但是大坝最后还是出现裂缝。开始只有一点点，很快大坝便垮掉了。水的力量就是这么大，虽然它看似柔软、柔弱，没有常形，没有常态，但它却是无坚不摧的。滴水的力量可以把巨石穿透。洪水的到来可以把堤坝建筑冲倒。没有水不能灌溉的，没有水不能浸透的，水是不可战胜的。变化也是不可避免的。现在他已经深深爱上露易丝，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，他现在的惟一的念头就是想同她交谈，想和她见面，想抱住她，想和她融为一体。他已饱尝了同另一个相爱女人分离的痛苦，这种分离导致了爱情的破裂，使婚姻看上去只剩下一只空壳。他很快又想到他同露易丝短暂的分离，情况会出现什么变化呢？他去纽约，露易丝回到多伦多，两个人不可能天天在一起，两人能适应这种变化吗？这种短暂的分离会不会也把他和露易丝拆散？露易丝显然是严肃认真的，否则她怎么可能去到青岛想同他妻子面谈呢？他当初想去华尔街是不是太急了？他是不是没有仔细想过他同露易丝的短暂分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？想到这里，他担心起来，赶紧打电话给杰夫。

“丹尼，我很高兴听爱德华说你将去华尔街工作，我们还是同事。你打电话来不是为业务吧，你知道公司有‘长城’准则的。”

“杰夫，我不想问任何业务的事情，你能告诉我露易丝住哪个旅馆、几号房间吗？”